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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Chapter17 長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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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Chapter17 長夜

烏拉卡心煩意亂地而離開醫療區,沒走幾步就遇到了拎著一只籃子吊兒郎當走來的林,她心裏暗暗叫遭正想要回避,卻被林給叫了個正著。

“呦,活著回來了啊,在營地裏瞎晃什麽呢,爛蠅?”

唯獨這個不能忍,烏拉卡脖子一梗,怒氣滿點地瞪了回去:“不要叫我爛蠅!”

林早已習慣她的反應,絲毫不惱,示意他手上裝滿食材的籃子和靠在墻邊的伐木斧,烏拉卡臉色青白,看也不看籃子一眼,徑直拿起伐木斧,往山上去。

“你麽,就一百棵好了,活動活動筋骨,砍完了有空我們來練練。”

找虐才跟你練!

因為遇到林被迫塞了工作,烏拉克的心情更糟了,處於一點就要炸的狀態,可越是在這種時候,總是有不長眼的人撞上來。

曉得她的老奴隸見她活著回來很驚訝,絮絮叨叨的左一個爛蠅右一個爛蠅的,聽得烏拉克額角青筋直跳,那些不長眼的新人還問東問西,自以為是的拿這個外號打趣討好老人,終於點爆了這顆炸藥桶。

“都給我閉嘴!”

夾雜著鬥氣的一斧頭削去,半徑五米內的樹林連帶人轟然倒下,烏拉卡手裏的伐木斧被鬥氣震成了碎塊,她面部染上異樣的紅紋,眼白滿布血絲,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攻擊欲望,那些玩笑這個外號的人逮著一個揍了一個。

她是什麽實力?地下角鬥場裏拼殺出來的中階武者,雖然一手鬥氣還要借助武器使用,但鬥氣本身帶來的力量加成足夠她把這片山頭給掀翻了,何況她還進入了狂暴狀態。

狂暴狀態是部分奧修斯人特有的天賦能力,能完全掌握這種能力的人被稱為狂戰士,烏拉卡還沒到狂戰士的階段,她勉強能控制住自己不要把人打死以及強行解除狀態。

這一鬧死了十七八個,傷了五十幾個,多虧樹林繁茂的阻擋,否則傷亡遠遠不止這個數。

烏拉卡在一個被嚇得屁滾尿流的小夥子面前勉強停下,她收回被血染紅的拳頭,在地上啐了一口後轉身而去。

所謂爛蠅,指圍著爛果子嗡嗡轉的蒼蠅,飽含妒忌和輕蔑的惡意。一邊貶低斯繆爾,一邊又對窺覷斯繆爾的烏拉卡感到惱火和不滿,這個代號裏滿是齷齪之人的可悲的自尊心和令人作嘔的傲慢。

烏拉卡每次都要反駁,但他們人多勢眾,殺了一批下一批繼續叫,還以這種卑劣的傳承得意,烏拉卡拿他們沒辦法,除了打、殺她什麽都不會,也只能繼續打、殺。

坐倒在地的錫蘭撿了一條命,他提心吊膽地看著女煞神的背影遠去,他對什麽爛蠅絲毫不知情,這一切都和他無關,他只是個倒黴蛋。

錫蘭微微顫顫地扶著樹樁爬起來,見之前那些搶他木頭的人都死的死傷的傷,躺在地上不住哎呦哎呦叫喚,連忙選了木頭推下山坡。

今天早上,林領了個可怕的人來做監工,那人叫狼牙,他要求要今天每個人砍五棵木頭,不準拿比他們腰細的小樹苗糊弄他,如果逮到,少多少就從他們身上割下多少補上。

錫蘭聽那些人說狼牙是狼族人,被叫作刮刀,極其憎惡人類,經常以折磨奴隸為樂,不被盯上已經是謝天謝地,犯了錯撞在他手裏簡直是十死無生,他這次巧合湊滿了五根木頭,但是明天才怎麽辦?

錫蘭滿心淒苦,他聽見奴隸棚屋外不斷響起哀嚎聲,夜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睡著的,只感覺沒睡多久就被奴隸頭頭用鞭子抽醒,迷迷糊糊地爬起來跟著人走,卻嘭得一聲撞上了福納森堅實的後背。

沒有人動,只有不住倒抽冷氣的聲音。

錫蘭睜開眼睛擡頭望去,整個人嚇得一動也不能動,奴隸棚屋前的空地之前倒插了十七八根長矛,錫蘭起初不知道那是幹什麽的,現在卻是知道了,一個個血淋淋的人被插在長矛上,遭受酷刑的折磨,他根本不敢看第二眼,但是有些稀稀拉拉過來的老人們卻很樂意給新人們解釋。

“看到他們身邊的木頭沒有,是不是恰好和他們現在一樣粗細。”

不,我根本沒看到什麽木頭。錫蘭心頭狂跳不止。

“這些人啊,都是偷懶的賤骨頭,不是沒砍夠的,就是偷了懶挑好砍的砍,哼哼,現在可付出代價了吧。”

不,我沒有偷懶,但是我砍不動啊,我真的砍不動。

“這小夥子仗著自己瘦,挑了細的,真以為狼牙好糊弄的,昨晚就他叫得最慘,他母親跪著哀求哭啊,嘖嘖,那個場景,林標頭看不下去,讓幾個男人把他老娘拖到帳篷裏去了,瞧瞧,他胸口還在動嘞,這是糟了什麽罪啊。”

錫蘭感覺自己身處地獄,他抱著頭縮在角落,為今天自己將要面臨的遭遇而恐懼,可就在這時,他聽到了聲音,本來一片靜默的人群中突然出現了怒氣沖沖聲音。

“偷懶的混賬們!活該!”

啊?錫蘭傻楞楞地聽著,感覺自己腦袋轉不過彎來了。

奴隸頭頭瞇眼瞧那個跳出來的人,問:“你真的這樣覺得?”

那人昂首挺胸,把自己無恥的嘴臉給眾人瞧了個分明,義正言辭道:“可不是!狼牙大人都說了不準偷懶,連要求都說明了,這些家夥還想著偷懶耍滑!活該!”

奴隸頭頭安靜了一會兒,然後點頭,拍手:“好,對,就是這個道理,如果人人都像你這樣想,哪裏用得著這些個長矛呢,你們說是不是啊。”

人群中居然真的有人開始附和,錫蘭本以為已經在地獄的心陡然墮入一個冰窟窿,他木木地看著那些義憤填膺的人,一個念頭都起不來了,當他聽到管他奴隸頭頭問他是不是啊的時候,他感覺到自己在點頭,拍起了手,響亮地回答是。

這裏是哪裏?我是誰?我在做什麽?

錫蘭無法思考,他只是跟著大家拍手,當有人問他的時候響亮地回答是。

即使他知道,明天掛著上面的可能就是他。

可他在此刻,不敢做一個引人註目的異類。

然後如他所料,今日的他拼了命地砍樹也只砍了三棵,第四棵砍了一半天就黑了,他的斧頭是被奴隸頭子從手上撕下來的,磨破的手和木柄黏在一起,一扯就是撕裂般的劇痛,可他這種痛遠遠比不上他心中的恐懼。

早上那些刻意忽略的細節一點點從大腦中浮現出來,穿舌而過的槍頭、裂解的肩胛骨,□□上啃食的痕跡……盡數在散播著恐懼。

“我努力了,我很努力了,我一點點都沒有偷懶,吃飯的時候也沒有放下斧頭……”

他涕淚橫流地對奴隸頭頭哀求,心中不知怎的想到那些被掛上長矛的人,是否在昨晚大家陷入夢鄉的時候也這樣哀求著呢。

“是啊,你很努力了。”管他的奴隸頭頭是個年輕的女奴隸,此刻這張算得上是漂亮的面孔出現了殘忍的憐憫,她輕聲道:“可是你沒砍夠樹,為什麽呢?因為你力氣不夠,你太弱,生為男人,這就是你的罪。”

錫蘭聽不明白,心中的恐懼讓他崩潰,他哭嚎著:“為什麽啊!只是沒砍夠樹而已啊,我可以下次補上!我可以砍一輩子!等我長大了有力氣了總會夠的!為什麽現在就要我去死呢!”

“噓——”奴隸頭頭束起手指貼在唇中間,唇邊揚起了艷麗的笑,眼中灰蒙蒙的什麽都不剩,她伸出手貼上錫蘭的脖子,她的手又冰又涼,從錫蘭滿布汗水和灰塵的頸間劃過。

“你還記得這是什麽嗎?奴隸的印記,你是奴隸啊,這就是——”

她的笑容斂去了,顯出她一如內心的冷漠表情,身後其他奴隸手腳利索地把錫蘭架起,拖入無邊的黑色夜幕裏。

“我們的罪。”

錫蘭被奴隸五花大綁丟進了一間屋子,屋子裏滿是刺鼻的腥臭氣,一點光亮都沒有,他驚恐地蜷縮成一團,戰戰兢兢地蹭到某個角落裏,他感覺褲子被冰冷的液體浸潤,他不敢伸手去碰,害怕摸到血。

恐懼在寂靜中發酵,錫蘭等了很久都沒有其他動靜,他猜測自己可能是躲過了一劫,但是又害怕這是另一個地獄,他猶豫了很久,試探性地開口。

“有人嗎?”

低低的聲音在空間內回蕩,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,錫蘭略微提高音量,鼓起勇氣問:“請問這裏有沒有人?”

他隱約聽到一個嘆息聲,疑心是自己的錯覺,但是這個疑心很快就被否認了。

“嗯。”

有人用一個鼻音回應了他的話,他驚喜不已,小心追問:“你知道這裏是哪裏嗎?”

“不。”

對方似乎不想多說話,錫蘭鍥而不舍地問:“你也是因為沒砍夠樹被抓來的嗎?”

“安靜。”

他好像惹怒對方了,錫蘭不甘地閉上嘴,雖然不能好好交談,但是在這個地方有一個沒有惡意的人陪著他還是讓他感到安心。

手掌細密的刺痛伴隨著麻癢,讓錫蘭不住想要抓撓,他忍了又忍,沒能忍住,就讓掌心自己磨了磨,誰知兩片血肉模糊的地方一蹭癢倒是不癢了,火辣辣的痛讓他頓時叫了起來。

“啊!”

那人的聲音立馬緊張起來,問:“怎麽了。”

錫蘭以為對方也是擔心有什麽東西出現,他連忙回答:“沒事,我之前手被斧頭磨破了,碰了下好疼,沒忍住。”

對方沈默了一會兒,又道:“……你流血了?”

“還好,不多,一會兒就幹了。”

對方突然強硬道:“用衣服把傷口捆上,不要讓鮮血流出來。如果你想活過今晚,從現在開始就縮到墻角去,不管聽到什麽聲音,看到什麽東西都不要吭聲、不要移動,哪怕是你媽要你去吃飯,直到你看見金色的眼睛,如果受到攻擊就往我這裏沖,把咬你的東西往這裏推,我會處理它,你牢牢記著。”

錫蘭聽得一楞一楞的,他環顧這片漆黑的地方,問:“這裏除了你我哪裏會有人,我媽早就不在了,金色的眼睛又是什麽。”

對方不耐道:“哈,想死就繼續問,你只有三成概率活過今晚,這還是因為之前的人幫你填好了肚子。”

錫蘭聽到這句,再不敢吭聲了,他忍著掌心的痛縮在墻角,本以為在這片汙濁血腥的地方怎麽都睡不著,誰知不一會兒就昏昏沈沈地睡過去了。

他做了一個美夢,母親真的來叫他去吃飯了,他沒有回答,只是不住地吃,仿佛這樣就能把現實世界裏缺少的吃食全部補上,母親溫柔地給他添飯,不一會兒,父親也出現在身邊和母親說說笑笑的,他想搭話但不知道怎麽說,只是望著他們不住地笑,仿佛回到了他還在斯芬廷的日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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